九月的渣

第十九滴露

43

“红露。”轻功将两个小崽子分别送回在岳阳派各自的小院，周絮叫住红露。

两双明亮的黑眸对视，红露笑嘻嘻道：“师父，我掐指一算，今晚温客行必来暗鲨我。我好害怕，你能不能陪我睡？”

周絮轻笑：“你都敢当着他的面骂他，还怕被暗杀。”

红露甩锅：“我可没骂他，我骂的是鬼谷谷主。”

周絮轻轻叹气，敛了笑意，正色道：“‘想要活着，想要回到人间，想要复仇’——他是为此而来的，对吗？”

他真的很敏锐。

红露耸肩：“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

目光越过门墙，飘向远处，周絮眼睫微颤：“他与张家灭门有关。”是陈述句。

红露看着他，了然地笑：“然后呢？”

难不成你要替成岭杀了他？

周絮再一次长长地叹气：“为什么替他隐瞒？”

因为剧情？因为他只是报复错了人？因为温客行是男主？因为他是你的亲亲师弟？因为成岭在原剧只是个工具人？红露想着想着把自己逗笑。

“是师父说的啊。‘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红露走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下，脚点着地面轻轻摇晃：“被灭门的不是我，我又很喜欢温客行。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他瞒下来，再去寻找弥补的契机了。”

她语带笑意，平淡地描述，周絮却听出她看似在说自己，实则却是在说他，只得苦笑：“你在怨怪我吗？”

红露赶紧摇头：“人心都是偏的，是人就会有所偏爱。就像我，我偏爱你。所以你想要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师父放火我望风，师父杀人我补刀。那些面目模糊的陌生人的性命，对我而言，算什么呢？我只会觉得，嗯，江湖残酷，都是贪念作祟，怪不得师父。”

周絮给了她一记爆栗：“不要阴阳怪气！小小年纪，讲话这般含沙射影。”

红露揪着他衣袖，仰头看他：“那不然呢？我要说，我都是为了成岭好，为了成岭能和温客行创造更多新的美好的记忆，相处久了，他们就能成为新的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虽然是故意引人注意到琉璃甲，也故意要让青崖山众鬼出谷，但就算他是鬼主也没有义务管一群人杀人放火啊！而且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啊！”她语气天真，绘声绘色：“都是赵敬勾结鬼谷灭的镜湖派，怎么能怪温客行呢？——师父想听这样的话吗？”

周絮沉默。

“如果这样的话能说服你，那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给自己钉上七窍三秋钉？为什么会自我放逐，在经脉寸断的痛苦中苦捱三年？明明你杀的人，都是出自晋王的命令，手上的每条违心的人命，都源于晋王对权力的贪欲。

你为什么会感到痛苦愧疚？为什么会觉得自己需要赎罪？

他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对。”他摸了摸红露的头，温柔而坚定道，“既然他为复仇而来，那就等他达成所愿，再把此事告诉成岭。到那时，要杀要剐，我与他一同担着便是。”

红露眼红道：“你们俩才认识多久……”这就“一同担着”啦？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周絮若有所思：“的确，我竟觉着他格外投缘。好像……曾在哪见过。”

红露吐槽：“我没有老婆难道是因为我头太方吗？”

周絮瞥了她一眼，举起手要再敲她一个暴栗，红露赶紧告饶：“是是是，我是哪里来的妖怪，是我不配了。”

周絮被她夸张的动作逗笑，歪着头看她，而后想起来问道：“你之前说，我四季山庄，还有弟子遗落在外，他在等我？”

红露本想拍拍胸脯说“弟子是我，不满意？”

但是被那一歪头的美色所惑，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跟着龙孝走，在西南，龙渊阁。那里会有线索。”

44

事实证明红露的确是个半吊子神算。

她算准了温客行会来暗鲨她，却没有猜中是哪一天。

这一天的雨下得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还大。

红露坐在昏暗的屋子里，照着周絮交给她的易容学习手札鼓捣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正念叨着恐怖谷效应，嫌弃这面具真是好鸡儿可怕，一转头就撞上了温客行那张鬓发凌乱，湿漉漉阴沉沉杀气满满煞气十足的脸。他来得悄无声息，脚边还滴着一滩雨水，不知静悄悄地盯着她看了多久。

“草草草草草草啊——”红露突破了麻瓜的人体潜能，像只突然看到脚边有根黄瓜的猫一样弹飞到梳妆台上，扒着立柜瑟瑟发抖。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反应过度。因为下一瞬，温客行便欺身而上，手箍住她的脖颈，眼神噬人的狠戾。

红露只是被他太像恐怖片的出场吓到。作为一个先心病人，她从来不看恐怖片，实在是不经吓。发现是温客行后，虽然被掐着脖子喘不上气，但还是松了口气。

她靠着立柜稍稍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不用脖子受力，有恃无恐地问他：“温公子找我什么事啊？大晚上进女孩子的房间很不礼貌哦！”

温客行死死地盯着她，眼尾泛红，整个人就很不清醒的样子。他的手很凉，还在发抖，箍在少女脆弱修长的脖颈上叫人忧心。

“他会死？”他声音在发抖。

红露想过他会发疯，但没想到他发疯会跑来找自己，艰难发声道：“你不是从来都不信我是什么神算吗？”

温客行充耳不闻，重复道：“他会死？”

他执着于一个否定的答案。

红露扁着嘴低眼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大手，他的手真的好长，一个手掌就能把她的脖子包圆合拢。

真是万事俱备，只待咔嚓。

为了不让自己死得太冤枉，红露自然是顺他的意，忙不迭道：“能救，能救。”

温客行眼尾的红这才慢慢地散去。

他缓缓地收回手，直勾勾盯着红露使劲揉脖子，声音哑涩：“他不会死。”

红露回想了下这段剧情，千巧易容成于丘烽，游说黄鹤，再向于丘烽报了于天杰的死讯。岳阳派迎来剑仙，又围攻了罗府——哦，对，原本今晚红露和云栽里会死一个，还有四十多个没有名字的姑娘“恶鬼伏诛”。

“喜丧鬼那里，应该没事吧。”红露想了解一下目前形势。

温客行沉默片刻，方才找回些许理智，回道：“阿湘去帮忙，将人都藏起来了。”

红露点点头，忖道：“然后是剑仙……你们今晚碰到了叶白衣？”

温客行默然静立。说实话，这幅场景真的很可怕，一米八快一米九的大块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本就不大宽敞的房间里，整个人还湿漉漉地在滴水，窗外大雨倾盆，这场景就算不像鬼片也像凶杀现场。

“好啦。”红露把自己从梳妆台上挪开，平移到离温客行远一些的茶几上，虽然温客行想要杀她还是秒秒钟的事，她只是不想在温客行那压迫性的身高下仰望着他讲话，“他是我师父，我还倚仗着他活命呢。自然会想方设法让他活下去。”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压压惊：“但是你还记得吗，我说过的，天机不可泄露，时机未到，我如果说了，也许原本能活的人，会死。”

“他不会死。”温客行重复着这句话。

红露抚着茶杯，无畏无惧地与温客行对视，气场一时竟然能与他分庭抗礼：“温公子，我只吃温柔强大人设，不粉疯披嗜血美人，你要发疯不要到我这儿来疯。否则，我只怕你会跪下来求我别死。”

温客行：“……”

他一步一步后退，退到接近房门的地方，再一次确认道：“他不会死的，对吗。”

红露控制着自己想叫温客行留下来把地上水拖一下的嘴，依旧不能给他确切的答复：“生路迢迢，只要他愿意抓住。”

温客行沉默片刻，冷冷威胁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否则我……”他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对红露放狠话，轻了重了都不合适，只得草草说一句，“我要你好看。”他运起轻功，纵身而去。

红露错愕，她追到门口大喊：“你要我好看？你是想给我补补妆吗？”

只看见雨幕中流畅纵跃的身影踉跄了一下。

红露气呼呼地拿起抹布自己哼哧哼哧擦地板。

我！L站百万粉美妆UP！未来的易容大师！

你！一个只会画红色眼影把自己画的跟个纯血哈士奇似的手残！看不起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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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露：生命可以受威胁，但是专业不可以被质疑！#

#这些江湖大侠飞来飞去从来不搞卫生！就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