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瑾怀桑 第十五章:古笼火1(同心卷堪堪现雏形,魏无羡忤逆风头盛)

1

眼见着识海中裹着波涛与狰狞鬼怪的卷轴缓缓合上,再如何碰触也只显示“正在结算中,请稍候”,聂怀桑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他又开始犯愁:水行渊副本有一就有二,第一次他使尽浑身解数才把自己摘开,之后再碰上难道还能再用同一招数?再多来几次“聂怀桑贞/操保卫战”,他聂怀桑丧门星的名声怕是能传遍整个仙门吧?往后娶亲生子,又哪里会有仙子愿意嫁给一个日日被鬼怪觊觎之人呢?

可是不用这样的招数,碰上副本的次数多了,除非他自己就能解决,不然名声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他心中长叹,想到往后的艰难便愁眉难展,蓝曦臣只以为他是被逼婚女鬼吓到,又或是在烦恼功课,笑着安抚他:“多亏有你,不然也不知这水行渊要惹出多少麻烦。我已与聂兄说过此事,他知你此回受了大惊吓,必然不会过分苛责你的功课。”

行吧,都遇上这种事了,也没说私下里给他放放水,让他能考试能轻松些,除了“蓝曦臣你没有心”以外,他还能说什么呢?

聂怀桑给他一个坚强中带着苦涩的笑容,把蓝曦臣一下子逗笑了。

他摇着头,揪了揪聂怀桑头顶的小发髻,柔声安慰道:“莫要蹙眉,待回到云深不知处,我便去向叔父讨个方便,让你不必忧心这回的难题可好?”

好什么啊?这回没了,还有下回,下回以后,还有下下回,总之就是考考试试无穷尽也。聂怀桑心中腹诽,面上却是适时地挂上殷切感激。

蓝曦臣不知为何,总觉着有些违和,但聂怀桑的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他也只当自己多思,笑着与小家伙谈起另一个话题:“数日未归,怀桑可知,那江澄领了一帮人,做了个稀罕物什?”

同心卷有进展了?

见聂怀桑一脸好奇,蓝曦臣递给他一卷小小卷轴,从外表看,是一张厚厚的昏黄纸页,纹络密布,古雅秀美,用一条丝绢捆着。抽掉丝带,展开来,是一页四五寸见方的空白纸张,纸页内侧虽有纹理,但温润光滑,触手微凉如玉。

“哇......”虽然看着一群顽主对着“同心卷”左右折腾许久,耗费许多家族密藏,制出不少新鲜样品,但这样已初具雏形的成品还是第一次见,聂怀桑像个三岁孩童,抱着这新奇物什,上下左右翻腾打量,忍不住问:“这东西,可怎么用啊?”

蓝曦臣按住纸页一角,输入灵力,纸页翻滚着显出水波一般的纹路,光路顺着水波一丝丝亮起,最后汇集成一张光亮的莹白如玉的幕布。

老鬼惊叹道:“牛/逼啊!这不是爱帕嘛!”老鬼总说些聂怀桑听不明白的话,聂怀桑也已经学会了无视他那些超越时代和时空的唧歪,满怀好奇地看着纸页变化。但那纸页始终维持在一片光亮的空白,任由聂怀桑戳戳点点也无任何反应。

“据江澄所言,此物名为同心卷,又分为天涯卷与咫尺卷,咫尺卷可录入文稿,天涯卷可同步显出文稿。”蓝曦臣点了点侧边的“天涯”二字,“近几日,叔父在学堂上发觉了他们在用此物传递讯息,觉着颇为有趣,便索来一观。”

觉得有趣?索来一观?听着好像很友善但是莫名能脑补出一出惨烈的悲剧呢......聂怀桑礼节性地打了个寒颤。

他自然是不会跟蓝曦臣讲这是自己一时私心起意,借江澄、魏无羡之力,集合了许多人的努力弄出来的玩意,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文章书画能在仙门传扬开来,给自己多攒点声望与银子。

在“同心卷”这件事上,江澄是有眼光有魄力的金主爸爸,魏无羡、蓝忘机等人是天纵奇才的技术大神,至于他聂怀桑?只是一个给技术大神们送饭的小喽啰罢了!

2

同心卷一事,因着蓝启仁想要将蓝家家规广而告之争取人手一份(并不是),有了宗族势力的介入,再不似原本那般小打小闹。

这群十五六岁,爱玩爱闹少年的术法实力,也第一次被其所在的仙家势力所重视。

仙门百家如今以宗族为制,亲缘因袭,血缘关系就像一张牢牢的网,将仙门百家牢牢地捆在一起。却又像一堵堵厚实的墙壁,将不同的血缘划归不同的阵营。

敝帚自珍,各行其是,不过常态。

纵是每月都有所谓“清谈会”,也多涉及各宗之间的权利与生意,反在术法方面少交流,鲜探讨。

怎么敢交流,哪里敢探讨呢?

在门生学了艺后另起炉灶都要被骂忘恩负义白眼狼的传统下?

在宗法即律法,族规定生死的仙门里?

仙门百家积弊久矣,仙术于各家各族代代相传,或有一二代惊才绝艳者,将所学发扬光大,推陈出新,后来人便也有了些新鲜玩意可以继承——什么?要将自家仙术教给他人?想学些什么新鲜玩意?

对不起,是天才请自学成才,不是天才请出门左转。

偷师者,温和些的宗门最多刺几句,针对一下,脾气爆烈些的宗门,就是打死了,也无须过多交代,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有最吊儿郎当,最不守规矩,最受宠爱的那群仙门百家嫡系,有这个能耐去翻遍自家珍藏典籍去解决“咫尺卷与天涯卷两卷实时呼应”难题;有那个胆量去试遍各家祖传术法以降低每次卷轴录入输出能耗;有那个资源去一次次试错,用珍贵的炼器材料撞出一个设想中只有三四成把握的结果。

“咫尺天涯同心卷”的改良,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由资源、知识和人才堆出来的奇迹——而这一奇迹,在如今的仙门百家之中,几乎是无法复制的。

就这样由一群不懂事的孩子给创造出来。

其产生的影响之深远,是如今这一群还未加冠的少年人,未曾想到的。

又或者说,只有极大洞见者,才能从这个目前只是学子们实时聊天工具的卷轴里,窥见它在不远的将来,所催生出的无数变数,以及所改变的,大道众生。

恰恰应了那句,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3

同心卷的研制有诸多越矩之处,江澄原想一个人扛下事端,不想连累他人。但魏无羡怎么可能让他“专美于前”?回到云深不知处就和蓝启仁来了场三百回合答辩,气得这迂腐的老头又罚了他二十次家规和三个月又三个月的藏书阁禁闭,而后拂袖而去。

然而少年人又怎会因为被罚而吸取教训呢?

这一场风头又让魏无羡吸了不少低龄粉——全都是两眼亮晶晶望着这天才校霸,想听听他除水行渊具体过程,或是学习他改良同心卷术法的。

魏无羡年少轻狂,也不知什么是低调,反身坐在书案上,手舞足蹈地与大家讲起“那些年我们一起捉过的水鬼”,又讲自己与蓝忘机一起研究阴气罗盘的成果。

蓝忘机不欲出这风头,冷着脸蹙着眉,径自去了藏书阁。

江澄在一旁听得又羡又妒,只得安慰自己,都是有事业的人了,还在乎那么一点风头吗?!

在乎啊!在乎得要命!

魏无羡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引得众人喝彩。江澄在一旁羡慕得咬牙切齿,手里的笔要拧成麻花,在纸上哗哗地画。哼,我没能打得了水鬼,难道不能自个想想吗!我要是在,哪里轮得到魏无羡威风!

这样想着,他下笔如电,在纸上画了一个御着三毒,临风而立的紫衣人,云淡风轻,一手掐诀,一派高人模样,面对着一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水鬼。

没错!这就是我!英姿勃发的我!俊朗无双的我!

聂怀桑刚从彩衣镇回来,在寝室半日等不到两人,便来学堂里寻,见江澄在一旁画画,他看了一会儿,不由出声道:“江兄,你这是......”

江澄心里一慌,耻得把纸啪地翻过去,又觉得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翻回来,强自镇定道:“我在想下期彩衣镇周报内容呢,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聂怀桑探头探脑打量了一会儿,犹疑道:“江兄,你这画的是......”

江澄撑着面子强装坦然:“嗯,是啊,不行吗?”

聂怀桑沉吟一会儿:“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会不会太粗俗了?”

江澄着急了:“这哪里粗俗了!”

见他炸毛,聂怀桑忙安抚道:“不粗俗,不粗俗!咱们办报旨在传递消息,教化百姓,这养猪也是生民大计!致富良方!一点也不粗俗!你看这人踩着猪圈挡板,弯着腰喂猪,显现出格外的大智慧,大无畏,大慈悲!一点也不俗!是我俗了!”

江澄的脸,红了,绿了,紫了。

于是聂怀桑切身体会了一把被江澄“踩着猪圈喂”的大智慧、大无畏和大慈悲。

4

大家的注意都被魏无羡吸引了,有一番惊险“艳遇”的聂怀桑也就得以脱身,没有被过多的调侃包围——托新一期的《彩衣镇周报》的福,蓝氏少宗蓝曦臣率门人弟子制服彩衣镇水行渊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有《彩衣镇周报》的地方,就有人知道水行渊看上聂家的小公子非要强娶,最后为美色搭上半条命的故事。

也不知谁操的笔,将这一段写得悲情又香艳,将那水行渊塑造成一个活脱脱的痴情坚毅渔家女,被水行渊卷入之后,渔家女勉力维持着一点灵光不灭,善良的渔家女不愿水行渊在碧灵湖盘踞害人,又加之看上了聂家小公子,竟愿意领着那小公子抄了自己老巢,实在是深明大义!可歌可泣——等等,知道那“女鬼”设定是个渔家女的也就只有蓝曦臣、蓝忘机和魏无羡了吧?!

能写出这玩意的难不成还能是蓝氏双璧?

魏兄啊魏兄!你不仁可不要怪愚弟不义啊!香/艳风流话本且看谁写的过谁!

聂怀桑掏出书翁的小本本,磨着牙在上头记下一笔。

只能庆幸聂大对新鲜事物都不热衷,不太会去看什么小镇周报,不然恐怕骂他怂的飞书怕是已经在寝室里攒了一堆。

记着记着,聂怀桑忍不住拿起笔开始在书翁的万象之书上画画。

从艺术的角度而言,聂怀桑画技实在普通,像每一个仅有着六七年描画基础的小画徒一般,工笔流丽,尽是匠气。

他的画有青山,有碧水,有孤鹜与落霞,有古道和瘦马。

却没有旷达或是闲逸,欢欣或是悲苦,己身或是苍生。

泼墨山水,重在写意,若是无意,又何写之?

但这并不影响他几笔形象勾勒出一个踩着猪圈挡板弯腰喂猪的少年郎。

哈哈,下一期彩衣镇周报,教教镇民们如何养猪,倒也不错。

画笔在少年手中极为听话,不用老鬼指点,聂怀桑刷刷地画了个小四格。没能好好喂猪的少年郎惹恼了自家的大猪,被几头猪追着连滚带爬跑出了猪圈。聂怀桑看着哈哈大笑,一腔郁气尽去。

——六七年的画画功底也就在这种事上派得上用场了。

5

好生出了几日风头,魏无羡风光得很,日日被“掷果盈车”,就是在藏书阁禁闭也被追随者们好吃好喝供着。

他也投桃报李,有人请教功课和术法,他也绝不藏私,尽心尽力。

只是有人爱他倾囊相赠的诚恳,自然也有人恶他哗众取宠的风流。金子轩便是那个最看不惯的:这世上怎么可以有人比兰陵金氏更高调?

这不满一直积攒到考完第二次旬考。

为了节省书翁使用时间,聂怀桑疯狂催动式神,拼命答题,期间只磕了几粒丹药,到最后透支了灵力,以至于腿软脚软,恨不得趴着爬出考场。

魏无羡扶着他站在兰室门口,无聊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旁金子轩带着跟班走过,积攒的不满寻了个小小的爆发口,他高高在上,冷声嘲道:“却是没想到聂家有你这样的软脚虾。”

魏无羡“嗤”了一声,不甘示弱道:“倒是不意外金家有你这样的花孔雀。”

金子轩脸色当下就变了。

他与江厌离因着家中长辈缘故定了婚约,也素知魏无羡是江家家仆之子,以他这样的身份,即便知晓魏无羡天纵奇才,也不曾将他看在眼里,甚至因着与江厌离那一层关系,隐隐将魏无羡当自家家臣看待,完全没想到魏无羡会为聂怀桑顶他一句嘴。

魏无羡说完其实也有些后悔,他将师姐看作亲姐,自是不想给她的婚事惹什么麻烦,但话已出口,再后悔也迟了,横竖说也就说了,便当他年少不知事吧。

金子轩猝不及防之下失了先机,再还嘴也更显势弱,阴着脸冷声道:“这就是江家的家教?”

江澄本还在抱怨魏无羡说话不带把门,随口伤人,然金子轩豁然辱及门楣,也到底让他脸上挂不住,暗自握拳。

魏无羡本已想说几句俏皮话,向江澄讨饶,息事宁人,此时被金子轩一挤兑,也冷下脸道:“比蓝家是不足些,但比金家,确是绰绰有余了。”

金子轩怒极反笑:“好!好你个家仆之子!”

魏无羡瞳孔一缩,气血上涌,少年人素来冲动,他知道轻重,却也不愿咽下那一口气,受辱的手渐渐捏紧了聂怀桑的衣袖,勉力自控。

周围围了一圈学子,交头接耳,听不清讲些什么,但嬉笑中不见有几句好话。

聂怀桑不想招惹是非,又不想看金子轩折辱魏无羡,于是拉了拉魏无羡的衣袖,低声道:“走啦。”

魏无羡咬着牙,忍住屈辱,扶着聂怀桑,拨开人群往前走。

聂怀桑低下头,叹了口气。

“站住!”金子轩怒喝,自己还没说让他们走呢,他还待再说什么挑衅的话,忽而眉心一热,张着口,半晌,却哑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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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这一章字数足足的,是过渡章,有点卡。考试过啦。很开心。

备注2:第二段推自原著苏涉、wifi、金光瑶遭遇,以及借用了一些宗法制的设定。私设出没请注意分辨。

求一发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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